习近平总书记指出，矿产资源是经济社会发展的重要物质基础。2023年《政府工作报告》中提出要加强重要能源、矿产资源国内勘探开发和增储上产，保障我国产业链供应链稳定。2022年至今，电池级碳酸锂价格出现大幅波动，2022年11月一度大幅上涨至60万元/吨，2023年12月价格已跌至12万元左右，跌幅达到80%。作为动力电池关键核心原材料，碳酸锂价格不稳定将导致我国锂资源供应不确定性增加，电池技术路线摇摆不定，市场竞争环境趋于恶化。应加强关键矿产资源合理化投资开发，健全关键资源市场价格监控调节机制，统筹谋划营造新能源汽车市场竞争环境，促进新能源汽车产业平稳安全运行。

一、多重因素导致碳酸锂价格短期内由涨转跌，推动我国新能源汽车产业链进入新博弈阶段

（一）主要原因

一是供应明显增加。全球主要锂矿产区开启扩产模式，澳大利亚、南美“锂三角”地区锂矿新项目陆续投产，我国锂矿进口量不断增加。同时，我国四川、江西、新疆等地锂辉石、锂云母冶炼企业加快恢复生产，青海盐湖提锂产量也逐渐上升。2023年以来，国内市场锂资源供应较2022年明显增加。

二是市场增长放缓。受新能源汽车购置补贴退出、燃油车降价等因素影响，2022年新能源汽车市场出现明显的“翘尾”现象，部分需求提前释放。2023年前三季度我国新能源汽车销量、动力电池装车量同比增长分别为38%和32%，与2022年同期的110%和111%相比，市场增速放缓明显。

三是行业加快去库存。2022年碳酸锂供应持续紧张，动力电池及矿产企业加大锂资源投资，行业存在一定的恐慌性资源储备，库存量处于高位运行。2023年新能源汽车市场增速下降，动力电池企业优先消耗库存储备，致使矿产企业库存量持续增加，短期对市场形成抛售压力，进一步推动了碳酸锂价格的下降。

整体来看，碳酸锂价格下跌的主要原因是新能源汽车市场需求不及预期，本质上也是符合市场发展规律的理性回归，能够有效促进产业可持续发展，但短期内价格的大幅波动仍会对产业平稳安全运行带来不利影响。

（二）主要影响

碳酸锂价格的大幅回落对我国新能源汽车产业带来一定利好影响。一是产业链加速结构性调整。碳酸锂价格下跌直接影响矿产企业盈利水平，倒逼企业优化有效产能，淘汰落后产能。行业资源也将加速整合，市场进入优胜劣汰的新博弈阶段，而产品质量和技术创新将成为行业的核心竞争力。二是行业利润链分配趋于合理。2022年原材料价格大幅上涨导致产业链利润分配严重失衡，大部分利润集中于上游矿产企业，行业呈现明显的“倒三角”格局。随着碳酸锂价格持续走低，下游动力电池和整车企业的利润空间将逐步修复，企业经营压力得到改善，有利于促进产业发展形成良性循环。

与此同时，碳酸锂价格短期内的大幅波动仍对产业稳定发展带来诸多潜在问题：

一是戳破资本“泡沫”，影响锂资源供应稳定。碳酸锂价格高企期间，大量资本涌入锂资源领域，“天价”锂矿交易频出。而碳酸锂大幅下跌直接影响了资本对锂资源市场发展信心，行业出现了交易终止、开采推迟、毁约等诸多不良现象。2023年4月，志特新材因资金问题无法履行探矿权出让约定，新疆政府取消其瓦石峡南锂矿竞得资格，并实施联合惩戒。碳酸锂价格短时间内大幅下跌或造成资本的快速撤离，直接导致锂矿开发项目前期投入付诸东流，锂资源市场供应不确定性增加。

二是价格大起大落，导致技术路线摇摆。近两年碳酸锂价格持续处于高位，大部分企业选择具有成本优势的磷酸铁锂电池，市场装车量占比超过60%，成为我国动力电池的主要技术路线。钠离子电池作为低成本技术路线，也被众多企业布局。碳酸锂价格的大幅下降，将缩小三元电池与其他电池的价差，三元电池有望凭借性能优势再次成为主流技术路线。钠离子电池性价比会进一步拉低，甚至被部分企业放弃。锂资源市场的快速变化势必导致我国不同技术路线产能结构的调整，行业在技术路线选择，产能规划中也会摇摆不定，发展方向和信心将受到一定影响。

三是诱发新一轮降价潮，或导致低价恶性竞争。2023年以来，已有包括特斯拉、比亚迪、哪吒、五菱、东风以及睿蓝等多个品牌降价，其中东风纳米和睿蓝汽车在其降价通知中明确提出原因之一为“全球新能源原材料价格回落”。在新能源汽车进入市场化驱动新阶段，行业之间竞争更加白热化。碳酸锂价格回落会降低动力电池与整车生产成本，更多企业或加入到新一轮的价格战，而低价竞争将造成新能源汽车市场形成恶性竞争，影响产业健康可持续发展。

二、建议强化关键资源安全保障，健全市场监控机制，营造良好市场竞争环境，统筹谋划、积极有效予以应对

新能源汽车是我国战略性新兴产业，可持续健康发展是关键，关键资源价格的大起大落将严重影响产业平稳安全运行。建议统筹谋划，积极有效应对，保障产业安全稳定发展。

（一）加强关键矿产资源合理化投资开发

统筹强化动力电池所需关键矿产资源的战略性地位，提高安全保障能力。一是加快国内锂、镍等矿产资源合理化、有序化、集约化开发，避免出现“一拥而上，一哄而散”的行业资本乱象，强化国内资源“压舱石”作用。二是充分利用已有国际合作机制，加强国内企业与资源丰富国家开展勘探开采等投资合作，加快战略性矿产资源的海外能力建设。三是完善关键矿产资源产业政策，统筹全国矿产资源开发管理，加大科技和金融政策支持力度。构建矿业权交易市场，积极引导和监督社会资本投资矿产业，参与风险勘查项目，实现资源勘查的可持续发展。

（二）健全关键资源市场价格监控调节机制

一是健全关键资源价格监测预警机制，切实整顿规范市场价格秩序。重点对锂、镍、钴等大宗商品市场价格进行监测、分析和预警，及时跟踪分析和研判苗头性、趋势性问题，科学把握产销规模和市场结构。二是推动上下游企业建立关键矿产资源中长期合作价格机制，建立严格监督制度，严禁企业随意减产、停产，确保合同签约履约、价格执行率。三是坚持放管结合、放管并重，提升政府监管效能，坚决打击不正当竞争行为，维护关键资源市场稳定和经济安全。

（三）统筹谋划营造新能源汽车市场竞争环境

一是加大宏观政策调控营造良好市场环境。充分考虑短期措施和长效机制的有机衔接，短期加大推出财政、金融、促消费、产业链领域对冲政策应对市场下行的压力。长期通过行政、法律、经济等手段，创造公平、合理、有序的新能源汽车竞争环境。二是推动车企转变传统生产方式提升竞争力。引导企业以需求为导向加快产品结构调整，以技术创新为驱动提升产品质量。同时，加大市场营销力度，做好销售和售后服务，以数字化驱动精益化运营，实现降本增效和用户价值增长。

智库观点｜碳酸锂价格暴跌牵连新能源汽车产业平稳安全运行